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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进中:怨爱交加说“两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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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2-8 11:15:2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腾讯历史 廖进中



文革时期的剪纸

编者按:这是一位亲历了文革的老先生给频道寄来的稿件。编辑在通读了稿件之后,很强烈地感受到了老先生写作时的真诚。虽然编辑并不完全认同老先生的一些观点,但这篇长文自有其价值所在——不仅仅是在史料层面,还有助于我们修正自己的历史观。

怨爱交加说“两革”——我与祖国同行60周年的心灵对话

作者系湖南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

【开题语】新中国新事多,而最触及国人灵魂的,莫过于“两革”:“文革”与“改革”。“文革”、“改革”,一字之隔,却引来“万家论说”。俗话曰,无风不起浪,有风就有穴,故而,当本人与祖国同行了60年之际,我就在自己的心灵处,自问自答地追了这个“风”,探了那个“穴”。

我想表达的理念是:不能你念那“革”,我颂这“革”,而要抛洒怨恨,寻找共识,以保持再前进道路上的理论和协、步调一致。

【问】对于“文化大革命”,社会总难“舆论一致”,即使上面已有结论,但近来议论又盛,作为“过来人”,你到底是“怨”,还是“爱”?

【答】我是“怨爱交加”!

【问】为什么“怨爱交加”?

【答】1966年,“文革”开始,我是即将走进高考考场的中学生,“文革”敲碎了我进大学的梦想,焉能不“怨”?但是当年,毛主席的话“句句是真理”,“文革”是他老人家亲自发动的,我怎么能不“爱”它呢?

【问】有什么具体表现?

【答】长沙“8.19事件”,即在毛主席“8.18”第一次在北京接见红卫兵的影响下,以湖南大学土木系师生为首发起的冲击长沙市委大楼的事件后,我是邵阳第一批去省城参观、学习的几十个学生之一,以后,再从长沙免费坐火车去了北京,正好赶上了“8.31”毛主席的第二次接见。在天安门广场的人山人海中,我第一次远距离地看到了毛主席伟岸的身影,第一次听得了林彪副主席那嘶哑的声音,至今还清晰记得他高喊“毛主席万岁,万岁,万万岁”时我那怦然而跳的心情,并暗下了要紧跟毛主席“把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的决心。

【问】那只是年轻人的热情吧?

【答】不尽然!有年轻人涉世不深的理想主义,也有多年接受马克思主义教育的理性思考。

【问】怎么个“理性思考”法?

【答】“文革”造“当权派”的反,我认为,符合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特别是后来全国《革命歌曲大家唱》,其中有一首根据《毛主席语录》而谱曲的:“马克思主义的道理千条万绪,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造反有理’。根据这个道理,于是就反抗,就斗争,就干社会主义”,更是加深了我当时对马克思主义的理解。毛泽东发动的“文化大革命”,矛头直指“当权派”,难道不对吗?人们常说,马克思的理论是“革命”的理论,而“革命”的基本内核难道不是“造反”?

顺便提一下,如今又在大唱“红歌”了,为什么不把这首最能体现马克思主义和毛泽东思想、当年最“红”的红歌也拿出来,让全国人民再唱一遍?

【问】马克思的理论现在有人怀疑或不相信了。

【答】我一直在想,说人们怀疑或不相信马克思的理论了,可为什么马克思在当代西方社会会连续被评为“千年思想家”?

有些人不相信马克思主义,那就说说其它的“主义”,比如自由主义。它主张老百姓通过“一人一票”的选举,“把统治者关在笼子里”,难道不更是反“当权派”?难道不也是“造反有理”思想的具体落实?

【问】但它违背了中国“三从四德”的传统文明。

【答】那倒是的,“文革”确实是“史无前例”反传统的。但从1919年“五四”开始的“新文化运动”,大讲“德赛二先生”,其中的“德先生”,难道不是也在造中国传统“专制文化”的反?难道不是造“传统---留传下来的统治”的反?难道“五四运动”也错了?

【问】所以,你认为,造“当权派”的反,是中外古今之“普世公理”。

【答】是的。总不应该是“镇压群众”,特别是“镇压学生”有理,“挑动群众斗群众”有功吧?

【问】有人不承认人类有“普世价值”。

【答】那是有人在反对“民主”“自由”时候才说的,他们总不致于也反对“革命”与“造反”吧?我认为,“民主”与“自由”,“革命”与“造反”,都是“普世价值”,二者的差别,仅在于法制和法治。

【问】据说“文革”也讲“民主”“自由”?

【答】比如,“结社自由”----可以成立自己的组织,“司令部”“战斗队”,遍地皆是,只要不跨省;“言论自由”----大鸣、大放、大字报、大辩论,随处可见,只要不“辩”毛主席、林副主席和中央文革。

在我的经验中,经过“文革”,“反党员,就是反党”;“反党支部,就是反党中央”的现象没有了,“反革命罪”“思想犯”的概念消失了。无论怎么说,现在的言论自由多多了,政治民主多多了,更不说蓬勃发展的“网络自由”、“网络民主”了。

【问】以上是讲理论,但理论不总是“长青”的。

【答】那就不看理论,看实际。

【问】看实际,又如何看?

【答】从当时的现实情况看,炮打“当权派”也是对的!

【问】不是有人说,“文革”之前的中国社会,是“政治清明”,“社会公平”,“夜不闭门,道不拾遗”吗?为什么要反“当权派”?

【答】说“政治清明”,那为什么“文革”之前还要有针对当权派“四不清”的“四清运动”?说“社会公平”,为什么人们连说基层当权派的半点不是都不可?清楚记得十岁那年有一次,我仅对当生产队长的堂叔的出工安排有意见,他就“大义灭亲”地把称好给我的饭又抢回倒到公共食堂的大饭锅中!这是什么“公平”?至于“夜不闭门,道不拾遗”,当年,物质极度稀缺,即使有政策优惠的城里人,也才“一人一月二两油”,家门有什么必要关,路上又有什么东西拾?请问:把中国弄成全民“食不果腹,衣不裹体”的“当权派”,是不是应该整他们的风,是不是应该造他们的“反”?

【问】那就是说,“文革”是当时社会矛盾的集中反映和爆发?

【答】是的!

【问】有更多的人说,“文革”起因于是中央高层的权力斗争?

【答】高层的权力斗争,最终还是基层矛盾的向上反应。

【问】对“文革”前的事,还留有什么印象?据说当时的社会道德、干部作风很好。

【答】说50年代,在“革命浪漫主义”和“阶级斗争为纲”环境下,社会丑恶现象确实少了许多,60年代初,毛主席号召“向雷锋同志学习”的那几年更是。

十岁以前,记得的几件事:上学以前的,还依稀记得父亲与乡亲们那搞“土改”和“合作化”的热情;记得人们把我屋后山的几十棵两人也合抱不了的大松树,我家傍边有一棵我们小孩子常在树荫下嬉耍的5人也抱不了的千年古荔树砍倒去炼钢铁。57年,记得我小学的班主任刘老师被划“右派”,有同学指着他鼻子喊“右派右派,像个精怪”,“道德”吗?58年,还记得生产队在我家拆砖打墙,强占我家办公共食堂,把我奶奶急疯了,“道德”吗?人分三六九等,民为形形色色,“道德”吗?

十岁以后,一直记得爷爷每天喝洗锅水的可怜相,旧社会给地主打长工的老贫农“鉄叔”发牢骚的情形,“吃不饱”道德,是什么样的“道德”?如果“人民连饭都吃不饱”,是不是对老百姓的最大不道德?

【问】当时祖国的建设成就还是很大的,比如,农村的水利等基础设施建设,城市的工业化推进,再具体的,卫星上天,原子弹爆炸。问题是不是出在农业支持工业,农民支持工人,农村支援城市太过了点?

【答】建设成就确实有,有些方面,还很大。但如果当年实行市场经济体制,是绝对会发展得更好!

当时,农民们一年365天,除了两天“革命化春节”,从天亮到天黑地在田地里劳作,晚上还要为“计工分”而相互争得脸红面赤到深夜,经常还要我们小学生去“支农”,可地里就是长不出好庄稼,肚子就是“吃不饱”,你说这不是个体制问题?

【问】“文革”为什么造成了“天下大乱”?你怎么解释?

【答】前面说了,“文革”反“当权派”是对的。但问题在于,发动“文革”的毛泽东自己也是“当权派”,而且是最高的“当权派”,这就产生了与各级当权派的冲突:您可以“和尚打伞,无法无天”,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在真理面前,人人平等”?这样,当权派就会不服气,不服气就会生怨气——“老革命遇到了新问题”,有了怨气就会发脾气——“大闹怀仁堂”,发了脾气就会出“派性”——全国派系大起,最后,全国就乱了——工厂停工了,铁路瘫痪了……。

【问】记得毛主席说过,“只反贪官,不反皇帝”,是投降主义。

【答】那是在74年批判《水浒》时说的。它点中了中国几千年专制政治传统的死穴!为什么不反“皇帝”?因为“我”也想当皇帝。

【问】但在“当权派”前面,应该是有“走资本主义道路”的修饰语、形容词的。“文革”是造“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的反!

【答】别说当时,就是今天,谁说清了“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谁能说刘少奇、邓小平走的就一定是“资本主义”?谁能说毛泽东走的就一定是“社会主义”?顺便提一句,有人把目前的应付全球金融危机而实施的凯恩斯主义措施,说是社会主义,岂不笑话?其实,不管什么主义,当权派(包括最高当权派)都应纳入人们的监督视野!这就是“现代文明”!

【问】问题更在于:说“走资本主义道路”,而现在世界上,最发达的国家、人民生活水平最高的国家恰恰都是“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国家。不是有人说:美国正在“滑向社会主义”?

【答】如果说,社会主义就是向人民群众提供更普遍的公共产品和社会保障,美国等发达国家确实是比社会主义更社会主义,但这就使得问题越来越纠缠不清了,所以,我从来只是把社会主义作为一种人类理念、一种社会运动。

我总不忘马克思说过的那句话:人人都是马克思主义者,只有他自己不是!也常想:马克思要是“万岁”到今天,真想知道他老人家会支持什么哪种社会主义?

【问】所以,不讲“姓资”“姓社”,不管“白猫”“黑猫”,“摸着石头过河”了。

【答】不仅这些,还有现在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我认为,这都既是邓小平过人的“政治智慧”,更是他深刻的“理念表达”。以此推进,我对“三个代表”和“科学发展观”的本质理解,是“以‘人’为本”,不是“以‘主义’为本”。

【问】为什么“文革”没有出更大的动乱?

【答】要是没有毛泽东的权威,那后果就不堪设想!

【问】那你在“文革”中干了些什么?是造反派,还是保皇派?

【答】“保皇派”,是“文革”刚开始,《人民日报》的一篇文章中叫出来的,后来改叫“保守派”,到“文革”中期,大家都自称“造反派”了,“文革”结束后,人人又都说自己是“逍遥派”了。

前面说过,1966年8月31号在北京受到毛主席的大接见,之后,我就回家务农了。但不久,“湘江风雷”席卷湖南,我又被同学喊回学校“闹革命”。当时奉行“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打地洞”的“血统论”,纯洁的“红色政权保卫军”之类组织是不要我们的。好在当时能“结社自由”,我们就自己在千千万万个“司令部”“战斗队”中,也成立了一个小“司令部”,即何清涟在《现代化的陷阱》一书“后记”中提到的那个《谁主沉浮》。我的出身不是“黑五类”,为了不被人抓辫子,我就在外出面多点,久而久之,就有“廖司令”之称,再到后来,邵阳市“红中联”——中学红卫兵联合会——成立,就作为学生代表成了“邵阳地区革命委员会筹备小组”13个成员之一。

【问】革委会主任是后来到长沙当市委书记的张厚?

【答】是的。张厚是山西来湖南工作的老干部,与华国锋一起“南下”的,与华不姓华一样,张也不姓张,而姓赵,都是战争时期的化名。曾经听张说过,他与华的交情很深,“文革”中,华也确是支持张“亮相”的。但后来,华一步登上了“天”,这是大家都知道的,而张则被“打倒在地,并踏上一支脚”——判刑8年。每想到这里,我对中国的政治生态、人情世故总是“别有一番风味在心头”。

【问】搞了“打砸抢”没有?

【答】当时的“文革”,仍然以毛主席《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作理念指导,到处引用其中的“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所以,我的小伙伴中,给“牛鬼蛇神”,“反动学术权威”挂牌子,批斗,抄家,是有的;跟着工人造反组织——“工联”,参加“文攻武卫”,也是有的。

【问】那你本人呢?

【答】绝对没有!“被‘打砸抢’”,倒是有个几次!不然,我还会有资格上大学?我还会有今天?一个风口浪尖上的人,早就被“清理”掉了!关键是,我的理念一直是:“文革”,是“文化革命”,不是“武化革命”!正因为如此,我的伙伴中有人说我“右倾”,甚至说我保护了几个领导干部和老教师是庇护“牛鬼蛇神”,也有人曾经几次想把我拉下马!

【问】你们中学生内部都这样,难怪说,文化大革命是“浩劫”,是“地狱”,是“天下大乱”。

【答】确实,是“天下大乱”。所以,毛主席当时就大讲“大乱”与“大治”的辩证法,反复要我们多“学点哲学”,教导我们看问题要“一分为二”。

是不是“地狱”?我不这么定义。不然,毛泽东怎么摆?终究,他是开国领袖。怎么理解“造反有理”?如果要借用“地狱”,我则把它称之为“地狱之门”——地狱的出口,没有“文革”的切肤之痛,是不可能有中国的体制“改革”的。

【问】在“文革”的大乱中,你自己“乱”了吗?

【答】后期也“乱”了。当然,主要是思想开始乱了,信念开始乱了。“文革”中后期,今天是“革命闯将”,明天是“反革命吹鼓手”,反反复复,折腾不已,我就开始问自己:我到底为什么要自带钱粮、不顾父母对自己生命的担忧而参加“文革”?“文革”到底是“错”还是“对”?“错”在哪里?“对”在何处?

【问】所以,你又“怨”“文革”了?

【答】是的!但还不是“怨”得那么清晰。

【问】真正“清醒”了,是什么时候?

【答】“农村土地承包”后。

【问】那你是“爱”改革啰!

【答】是的!只要是有良知的、正直的人,有什么理由不“爱”改革呢?道理非常简单:难道不是因为“改革”,使我耿耿于怀几十年的“饿肚子”问题终于解决了?

但当初并不“爱”。特别是对解决“四人帮”的方式、方法,我一直怀有抵触情绪。记得我曾公开说过这样的话:“一个伟大、英明的领袖,怎么会让一个罪恶滔天的反革命头目睡在自己身边几十年,而且让她掌权执政?伦理、逻辑、道德都讲不通嘛!无论如何都难能‘自圆其说’嘛!既然是‘民心所向’,难道没有其它途径,为什么一定要用‘粉碎’的、‘暴力’的办法来解决党内矛盾?”

后来,“农村土地承包”,没过两年,我回到老家,看到家人和乡亲们吃饱饭后的那幸福笑脸,我就慢慢“爱”改革了!并且自认为是“十头牛也拉不回”的坚定改革派!

【问】“文革”中,你“爱”“文革”,“改革”来了,又“爱”“改革”,你好像人们所说的“风派”?

【答】该“爱”的,要理性地“爱”;该“怨”的,不要盲目地“怨”!实事求是,与时俱进,与世俱进,管它“风派”不“风派”!事实上,依我的多年观察,“文革”中的造反派和“改革”中的改革派大多数是一脉相承的。很好理解的逻辑:造反派缘于对计划经济的不满而参与造反,而“改革”实现了他们的愿望而拥护改革,成了改革派。

【问】对“农村土地承包”,你一直就赞成?有人不是说“辛辛苦苦几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

【答】我是一直就赞成的,因为在这之前,早有“自留地”之类的所谓“三自一包”政策。我来自农村,早就知道“农民‘自留地’的麦子普遍绿于生产队”。如果说“怀疑”,只是担心过分地后,水利灌溉、公共设施怎么办的问题。

怎么是“一夜回到解放前”呢?解放前的农民能人人都有土地承包权?以我家为例,能承包那么些的肥田沃土?如果说“一夜回到‘土改后’”,我看,倒是蛮相像。

【问】对“改革”,从理论上到底怎么看?

【答】我一直是这样看待“市场经济改革”的:“市场经济”是“人民自己创造历史”的经济。产权是人民创造历史的前提,没有产权,你拿什么去创造?产权不明晰,谁能有持续不断的创业热情?市场经济就是尊重个性、产权明晰的民主经济,而计划经济恰恰以理想主义无视了这一点,所以,它失败了。

【问】现在能“吃饱”,有人说,主要靠科学技术的推广,比如,袁隆平的“杂交水稻”。

【答】科学技术,当然重要。但无论如何,体制是第一位的。有了好的技术,人们不好好利用它,行吗?而且,农民们被固化在生产队“磨洋工”,还有可能去搞科学研究、推广科学技术吗?要知道:“自由”与“竞争”,才是科学技术发展的源泉。

【问】但有人说,“农民吃饱了,工人挨饿了”。

【答】瞎扯!我家亲戚中又并不是没有工人!哪个工人挨饿了?“改革”三十年来,全国人民,那一个没有享受“改革”的好处?我们必须知道,“改革”的过程,是一个经济利益和社会地位“平等化”的调整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原来的“工人”与“农民”的差距和相对优越感缩小了,这是好事嘛!有什么太可以指责的?难道一定要有以前那么大的“工农差别”“城乡差别”和“地区差别”?我还要问:现在产业工人的主体,是不是“农民工”?我们为什么不为这些新型的工人阶级多呼吁一下?

【问】不能否定,在国企改制中,有些地方和单位的工人利益确实受损了。

【答】那就继续调整嘛!

【问】说起来轻松,怎么调整?

【答】问题的关键在于:工人阶级是否真正“当家作主”了?比如说,工厂改制,我们的工人群众,我们的工会到底起了多大的作用?工会是否真正代表了工人的利益?我们的工会除了组织点文娱活动,收收会费,开开职代会,还能有多大的刚性功能?

【问】在“让一部分认先富起来”的号召下,整个社会的贫富差距确实增大了。

【答】哪朝、哪代、哪国、哪家能消除差距?“消除贫富差距”,实际上就是重复几千年来的“均贫富”,是一个乌托邦幻想。从历史上看,哪一次“均贫富”不是生产力的大破坏、社会发展的大倒退?“均贫富”,往往是“富”除了,“贫”却在,“差距”仍然没消除,“贫富差距”变成了“贫困差距”,计划经济时期也是一样。改革从“让一部分认先富起来”开始,这有什么可以指责的?

“先富起来”的人,往往是能吃苦耐劳的能人,是社会上的“先进生产力”。人们真正痛恨的不是他们,而是以权谋私的“官员腐败”,行业垄断以及与其密切相关的“官商勾结”而引起的贫富差距。我认为,不把矛头对准“权力”,不“消除权力差距”而空喊“消除贫富差距”,不是无知,便是别有用心?

【问】现在的官员腐败问题大得很啊!有人称之为“腐败癌症”。

【答】是的!早几年,当人民听到一个几百万的贪官,就非常震惊,如今几千万,乃至上亿,都觉得是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

【问】有人说,这是“改革”的产物。

【答】我赞成,又不赞成。没有“改革”,当权派贪官们哪有那么多的财富供他们去贪?没有“改革”,又哪有那么多钱财去向贪官行贿?记得当年,为了讨好领导,比如一个大队支部书记,“行贿”之物往往是一包香烟、一只小鸡,一瓶烧酒一碗面,现在,哪个贪官看得起这些玩意儿?所以,我同意说腐败是“改革”的产物,但我又特别不赞成这种说法!

【问】为什么?

【答】请问:一个人成为贪官,个人品质肯定重要,但更为重要的是“权力过大、过分集中的体制”!不是看上当权派手中的权力,人家凭什么要向他行贿?而“权力过大、过分集中”的体制问题,难道是“改革”后才有的?难道不是“改革”前就形成了的?腐败猖獗,是过去时代的权力体制,还没有去改革,或没有来得及改革的产物。

【问】不是在前面说过,“文革”不是在“反‘当权派’”吗?

【答】“文革”确实冲击了当权派,但最后失败了。更关键的在于,“文革”在“反‘当权派’”的同时,还“把无产阶级专政落实到基层”等措施,把当权派的权力加大了,形成了更大的体制弊端。

【问】所以,你认为,“文革”与“改革”,的确只是“一字之隔”!

【答】本来就是嘛!就政治体制改革而言,就是如此。

【问】所以,现在也开始“怨”“改革”了?

【答】不是“怨”改革本身,只是希望加速“改革”!是“怨”改革的速度太慢。不然,就很危险。

【问】确实,不是有人又在呼唤“文革”了,怀念“文革”了?

【答】如不警惕,如不加快“改革”,回归“文革”不是没可能!回归计划经济时代的危险不是没有!并且,要预见到,“文革”动乱,有毛主席的威望在镇着,乱不到哪里去,现在可不是当年了啊!

现在的问题,不是呼唤“文革”,也不是一味否定“文革”,而是要科学地总结“文革”经验,吸取“文革”教训。

【问】那政治体制如何改?搞“多党政治”?搞“三权分立”?

【答】这就是典型的“阶级斗争”思维嘛。凭什么说在中国搞“民主”就一定要搞“多党政治”?凭什么说“三权分立”就一定搞不得?其实,“三权分立”不是一个政治概念,而只是一个相互制约的管理架构。

【问】“民主“,到底对治国安邦有什么好处?

【答】根据我的理解,民主起码可以一使权力通过选举从源头开始监督,二是权力通过竞争在阳光下运行,三是权力通过非终生制使社会矛盾难积累,把社会矛盾化解在萌芽期、生长期,不致于累集到激烈的社会冲突,乃至暴力革命。试想想,如果当时“民主”多一点,会爆发文化大革命吗?

【问】毛主席的群众路线,群众运动,难道不是“民主”?

【答】是“民主”,但走群众路线,搞群众运动,不是“民主制度”!“文革”,是一次规模宏大的群众运动,由于没有法制,“群众运动”变成了“运动群众”。

【问】人们,特别是左派们担心,不是不想在中国实行民主,关键是群众的素质太低,过早“民主”了,会失去共产党的领导权。

【答】请问:台湾人是不是中国人?我不相信,中国人的素质比黑非洲的人还低?我也不相信,怎么这样对共产党的领导权没信心?不是说“共产党没有自己的私利”吗?如果实在没有信心,那就在党内实行民主总可以吧。

【问】党内拉帮结派?

【答】毛泽东在“文革”中说过:“党外有党,党内有派;党内无派,千奇百怪”。邓小平难道不是党内的另一派?可惜的是,他的市场经济改革成功了,但政治体制虽打破了终身制,但仍是“禅让制”。

【问】“禅让制”,具体一点说?

【答】“禅让制”是既区别于“世袭制”,也区别于“选举制”。在中国,关键是要抛弃最高领袖的“等额禅让”,实行“差额竞选”“透明政治”。无论怎么说,公开公平的自由竞争是必须的。

【问】“党内民主”如何?

【答】我共产党员的党龄近四十年了,但我不知道我的哪一张选票在哪一次选举中真正起了作用?哪怕是党支部选举!我每次投票时都在想:如果说我是“党代表”,倒不如说我是“被代表”!我曾经与民主党派的朋友开玩笑:“我是比你还没有权力知道共产党事务的共产党员”!没有差额,没有竞选,那是什么样的“民主”?从道德层面讲,“假民主”比“真专制”更可怕!表里不一嘛,不“光明正大”嘛!

公正、公平、公开的竞争,对于经济发展的作用,这些年我们已经深深体会到了,若能引入到政治体制,那就更会使中国人民受惠无穷!对于共产党而言,有利无害,起码是“肥水不落别人田”。

【问】民主,对百姓有好处,对个人则未必。

【等】对个人,更然!比如,腐败的贪官。如果民主加强了,官员的权力弱化了,并得到了制度性的监督,他即使腐败,也不会积累到撤职、开除、判刑、杀头的地步啊!据说,文强本来也是一个好警察,在他的演变道路上如果能够早点遭遇民主、舆论的监督,肯定不会走得这么远。

如果民主加强了,官员的权力得到了选票的约束,即使他再“官僚”,他也会有所收敛的。记得我的一个表侄亲口对我说过,有一天,他平时一个从不与他打交道的领导,上班时也与他问寒问暖了,他以为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后来,一打听,原来了他们单位要民意测验了。

所以,我们要破除“民主只对百姓有利”的旧观念,民主是防止“暴政出暴民”“暴民灭暴政”的历史循环的有力方法。

【问】党外怎么搞民主?有人说民主党派的腐败比共产党有过之而无不及。

【答】改善“一元化”理念!

【问】怎么说?

【答】所谓“一元化”,就是一竿子插到底。其实,只要把中央与省级的权力控制了,某些基层、部门由参政党当一把手,还能提高参政党的活力,也有利于民主党派的纯洁。欣喜的是,我们的科技部、卫生部已经开始由党外人士担任一把手了。

【问】有什么再具体一点的措施?

【答】实行“官员财产公示制”,这也是民主的基本要义。你要当官,必须让你的财产暴露在阳光下,否则,那就别当官。我们为什么有“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因为没有这种“阳光”政策,“透明”政策。

【问】难道他不可以转移?

【答】办法一定会有的,关键是有没有决心!比如,可以实行“新人新办法,老人老办法”嘛,还可以实行“信用保障号码制”嘛。

【问】在实行这些制度的国家,不是同样也有严重的腐败现象存在?

【答】但是,凡是实行这两个制度的国家,都在向清廉方面发展,这是趋势。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哪个国家因为实施这些制度,比过去更腐败的。当然清廉有程度差异,这与国家历史、文化、习俗,特别与制度执行的刚性有关。

【问】对腐败的监督,网络已经起来了。

【答】网络,已经开启了中国的民主进程,如果能把“网络民主”变成为“选票民主”,那中国几千年遗留下来的“专制文化”,就会得到最猛烈地荡涤,中国就会真正走上近百年来梦寐以求的现代国家的康庄大道。

【问】除了官场腐败,还有什么?

【答】名利思想!名利熏天!不仅要“利”——经济上“贪得无厌”,而且要“名”——学位、职称、各种荣誉,有什么,要什么。带坏了社会风气!

【问】你是坚定的改革派,那你在“改革”三十年中,作了些什么?

【答】三十年如一日,一天也没有离开湖南大学,老老实实地作“教书匠”,还兼搞了点研究。用我自己的《市场领土论》理论和“体制竞争力”概念,向学生和社会转播“让中国与世界同步”的理念。再具体一点说,与同事们一道,率先在全国创办了《工业外贸》专业,为优化我国出口结构,为使机电产品成为我国第一大出口产品培养了人才。

【问】近年,在网上还看到你对“湘军”大加鞭笞,对“湘商”大加颂扬。

【答】那是把我上面说的理念,具体一点落实到了我们湖南而已。湖南在近现代的中国影响深远,“湘军文化”是为专制制度服务的军事文化,曾国藩是沾满贫苦农民鲜血的侩子手,不应作为我们的前进理念和学习榜样。具体的,可以看我那《破除“湘军”崇拜,弘扬现代文明》一文。

【问】湖南在近现代的中国影响深远,你最推崇的湖南人是谁?

【答】黄兴,他极力反对“让全党效忠于一个人,把党员分成三六九等”,如果当年他与孙中山不分道扬镳,中华民族的复兴之路可能要少走许多弯路;还有魏源、蔡锷,他们是我的邵阳老乡。

【问】归纳一下,你与祖国同行60年的感慨,是要旧体制复归,还是继续改革?

【答】继续改革!最重要的是:匍匐在“君君臣臣”孔孟之道中几千年的中国老百姓,再也不能做奴才了!首先是理念上,其次是制度上。要建设“法治社会”,要从选举源头堵住贪腐之流进入公权力队伍,要把统治者关在法治的“笼子里”!

【问】您“怨爱交加说‘两革’”,到底是“怨”大,还是“爱”大?

【答】当然是后者!这几十年里,无论怎么“革”去“改”来,咱们国家还是没有太大的动乱,基本上是国泰民安的,特别是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的这几十年。

【问】对祖国“花甲之庆”,有什么寄语?

【答】子曰:“三十而立,……,六十而耳顺……”。“三十而立”——“文革”使我们迈进了“改革”新时代,“六十而耳顺”——“改革”让我们迈进“民主”建设的更新时代!

下面是几年前,我写的“‘耳顺之庆’话‘耳顺’”的千字文,以它作为本次对话的结束:

人从娘肚里哇的一声蹦下地,幼而少,少而壮,壮而老,每逢人生佳事便巧搭喜庆平台,亲朋戚友定会欣然来祝之贺之。国人常以天干、地支的组合,称六十寿辰为“花甲之庆”,也有从孔子“六十而耳顺”语,雅号曰“耳顺之庆”。

何谓“六十而耳顺”?查古今贤能之辩,多为“岁月沧桑之人,能容‘逆耳之言’”是也。再追问其故?年岁高矣,阅历多矣,看透红尘矣,“智顺”然也。对此“耳顺”源于“智顺”之论,愚者我不敢苟同,疑其不符常理,亦有悖圣意。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四十不被万物假相所迷糊——“不惑”了,五十能晓天人通达之神韵——“知天命”了,实应是“智顺”矣,那孔丘至贤何苦再修练十载、二十载后才发“耳顺”之叹?故而,鄙人愿择以下“耳顺”之源解,它非启于“智顺”,即对世事之智慧才能、认知能力;而发自“情顺”,即对人性之包容气度、博爱情怀。“耳顺”实乃“情顺”也!试问:孔子若无“仁者”之德,“爱人”之情,焉能“耳顺”?恕我胡言,即令他“智顺”至“耄耋之年”,恐也难会“从心所欲”,“闲看庭前花飞落,漫随天外云卷舒”啊。

包容之气度,博爱之情怀并非人皆有之、事皆能之,也非一抵晚年便“突变”而成。孔圣人尚且是“六十而耳顺”,何况我等芸芸众生、凡夫俗子?窃以为,“耳顺”,只是孔老夫子寄望吾君吾民“修身齐家平天下”的一种情感标度,其施于个体、行于社会往往是需要“强制”的:

其一,是为自然个体之“生理强制”。人为何多在“六十而耳顺”?盖因“流花落水春去也”。人老珠黄了,“江山”不让坐了,“美人”不能爱了,“名”不睬你了,“利”不缠你了,筋脉陷入“囚徒困惑”了,尔仍不“克己”,仍不“难得糊涂”,仍在用朱熹的“存天理,灭人欲”怨天尤人,行乎?那岂不会引起身心失调,催促自我“人欲”的消亡?中华史上聪明智慧者莫过诸葛亮,然其暮年也不“耳顺”百姓厌战之怨,独锺刘备“重振汉室”遗训,强定“六出祁山”方略,不纳魏延“兵出子午谷”之策,以致星陨五丈原,令后人作“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扼腕之叹,可为前车之覆。

其二,是为社会整体之“制度强制”。我治国安邦传统中历有“宰相肚里能撑船”之颂之规,可惜它只限于执行者——“宰相”,而不及决策者——“皇帝”。唐太宗贵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也勉能“耳顺”魏征,但他续行自汉以降的“阳儒阴法”专制之术,并被其下之年轻势利辈肆意强化,故贞观之治仅几十载而已。反之,彼“为公开国”而非“挟私立朝”之乔治·华盛顿,“耳顺”黎民呼声,“情倾”百姓产权,弘我“尧舜”之美德,再由杰斐逊、麦迪逊、汉米尔顿等将其宪政化,二百年未到即跨越人类五千年,使美利坚屹立于全球鳌头,可作后车之鉴。

今吾辈有幸,亲历祖国迈上“以人为本”的“与世界同步”改革之路,目睹国内儒学“等差之爱”与各邦诸子“无差之爱”相融,“耳顺”之训正在我两岸四地逐步制度化,社会和谐昌盛至“万万岁”,个人安康幸福到“期颐之庆”,信矣。

(2009年11月初稿,2012年2月7日订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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