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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余的话》与瞿秋白的心路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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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7-22 14:54:0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陈铁健

  来源:《北京日报》


 1935年2月24日,我党早期主要领导人瞿秋白(1899~1935)在福建上杭被俘。国民党军统特务机关即电令其在闽西的部属协助蒋军第三十六师军法处审讯并诱迫瞿秋白投降,未逞。6月上旬,中统派人多次劝降,也遭失败。6月18日,瞿秋白在长汀从容就义。5月17日至22日,瞿秋白写了《多余的话》,这是一篇探索瞿秋白心路历程的重要文献。

  一、《多余的话》确为瞿秋白所写

  《多余的话》问世,最早于1935年8、9月间由中统特务机关创办的上海《社会新闻》杂志公开节载三章。1937年3月5日至4月5日出版的上海《逸经》半月刊,全文发表《多余的话》。但是,从上世纪30年代到70年代,中国共产党人和左翼文化人包括瞿秋白亲属,大都说它是“伪作”,至少是被“篡改”过的。

  其实,“伪作”或“篡改”说,都站不住脚。李默庵(蒋军第十师长,兼驻闽绥署龙岩绥靖区司令官)、向贤矩(三十六师参谋长)、李克长(福建民报记者)都看过《多余的话》原稿或抄件。1964年,周恩来当面对毛泽东、陆定一说,他看过《多余的话》真迹。

  瞿秋白生前的学生和挚友丁玲,坚信《多余的话》为瞿秋白所写:“那些语言,那种心情,我是多么熟悉啊!”“非常同情他,非常理解他,尊重他坦荡胸怀”。而在那个不健全的社会里,他的坦率和真诚“是一般人不易理解的,而且会被某些思想简单的人,浅薄的人据为话柄,发生误解或曲解”。丁玲这些话,不幸言中。

  二、“求生”说是荒谬的

  瞿秋白何以写《多余的话》?社会上对其写作动机有种种判断和揣测。

  国民党中就有人认为,瞿秋白借写《多余的话》求生。但是对于这种揣度,连录寄《多余的话》文稿的国民党军政人员杨幸之(雪华)也不赞成:“我觉得像瞿秋白这样经历沧桑的人,到了如此地步,对死生还不能参透,是不会有的事,我们不应从这方面去误解他。”

  “文革”前夕与“文革”中,“变节自首”、“叛徒自白”的谬说,导致了席卷全国的“讨瞿”行动。“文革”后,“自首”、“叛徒”说被否定。随即又有“希望人们了解”和“坦然无私地自我审判”说,“检讨”和“悔过”说,“总结教训”说,“揭露王明路线”说,其各有可取之处。而重复“文革”的“求生”说,或者变相的“求生自赎”说,则完全是荒谬的。

  《多余的话》是一部复杂深刻而又隐晦的作品,不能从某一方面简单加以解析;应该联系作者人生经历及其所处时代背景等,进行全面的考察。

  三、多层面的心忧之言

  《多余的话》具有严整的统序。卷头引语和《代序》章,讲写作动因和执笔心境,用“心忧”和“内心的真相”总述要旨。所述“最后的最坦白的话”,是多层面的心忧之言,即“心上有不能自己的冲动和需要”,心忧革命的受挫、心忧党内存在多种问题等,从而留下了宝贵的遗言。第二篇至六篇即《“历史的误会”》、《脆弱的二元人物》、《我和马克思主义》、《盲动主义和立三路线》、《“文人”》,分别从政治生涯中的心程、意识矛盾、理论“思路”、决策问题、文化素质和心理等方面展开,自述和自评中蕴含着对于历史和现实许多重大问题的深刻见解,表现了作者的深邃心灵。最后的《告别》是全文结语,在永别的祝愿和忠告之中,从历史与现实引向未来。

  《多余的话》是瞿秋白在那种不正常的国际国内党内斗争的政治背景下精神生活作负向运动的结果。他曾几度遭受残酷无情的斗争,顺人不失己,外服内不服,力求保持人格的独立,个性的自由。这种外曲内直的精神状态,使对自己过分认真而又需要应付外力压迫的瞿秋白,活得很苦。从全文内容、语气、情感看,特别是从《代序》和《告别》看,既是为他的心灵而写,也是为他的亲人和战友而写。饱经沧桑,心纳万境,身陷囹圄,时间仓促,因而笔墨高度浓缩。写法简括婉曲,情感与哲理相融,语言表述文学化,含蓄幽隐,言近意远。一些热话冷说、正话反说的话,容易使人产生误解,连敌人也会歪曲某些文字进行反共宣传。瞿秋白对此应能料到,故而在卷头置引语:“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事情恰如所料。

  四、沉重而深刻的思考

  《多余的话》中隐含的二元结构,与瞿秋白自谓的“二元人物”完全契合:一个是作为文弱书生的瞿秋白,一个是作为忠贞烈士的瞿秋白,矛盾着冲突着,胶着融合成为一个真实的二元的瞿秋白。他的二元人生观,表现为“出世”和“救世”。少年时代的“厌世”、“避世”,躲避现实,远离政治,谓之“出世”。试图以文化救国,参加五四运动,接受社会主义,远赴苏俄“辟一条光明的路”,是为“救世”。

  参加中国共产党后经历多次党内斗争,备受摧残,身心俱伤。继陈独秀成为斯大林指挥中国大革命失败的第一个替罪羊之后,瞿秋白则因执行莫斯科的盲动路线而成为斯大林的第二个替罪羊。他先是被解除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团团长职务,继而奉命纠正“立三路线”后竟被冠以“调和主义”、“两面派”,逐出中央政治局。当他与鲁迅从事左翼文学运动取得辉煌成绩时,又被“左”倾分子打成“阶级敌人在党内的应声虫”,驱赶到中央苏区担任一个闲职。而当中央红军大撤退时,他竟被“左”倾分子当作包袱甩在即将沦陷的绝地,卒被国民党军俘获。

  在“左”倾分子那里,作为无产阶级先锋队的“党性”,已被变成用以排斥党内马克思主义者的帮派性,而专政和暴力则被用来对持不同意见者进行“残酷斗争,无情打击”的手段。摆脱了党内斗争对一个书生革命者的性格扭曲,瞿秋白又回到那种正直知识分子的良知立场。《多余的话》不免低沉情绪的旋流,却比作者在他热情激扬和政治活动巅峰期的思想更深刻,真正成就了一位没有伪饰的共产党人和文化精英的瞿秋白。

  《多余的话》来自一个书生革命者的自觉,以一种独特的方式向我们表明,瞿秋白的最后遭遇及其遗文,是一个坦诚的共产主义者最后对于如何确切弄清共产主义并寻找实现共产主义的正确途径提出的一种呼吁,而这种呼吁对于全体共产党人显然并不是“多余”的。瞿秋白所置身的情境,使他面对邪恶时不能明白宣布他的抗争,而只能以一种深意的曲笔,将他对自己曾有过的追求以及对这种追求的失落、扭曲的思索和抗议隐晦地留给了后人。

  半个多世纪里,许多人没有读懂它。但是历史进程给了后人更多的教训和智慧后,我们终于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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