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聚英：八路军平型关大捷名称考议

布袋和尚

目前人们谈起平型关战役一般都称为平型关大捷，那么，为什么在当时和后来把平型关战役称为平型关大捷？不仅在艺术作品中常用，而且在史书文字上，也多为称用。在全国军事、战争类博物馆、纪念馆行列中，一般都称战争、战役、战斗纪念馆。1970年创建的纪念馆名叫平型关战役纪念馆，而2001年和2007年新建的纪念馆馆名叫平型关大捷纪念馆。那么，为什么没有称平型关战役纪念馆？这个问题虽然很简单，但需要考察一番，弄清名称演变的来龙去脉。

    （一）、八路军平型关战役战果辉煌

    从战役的经过和战果看，八路军平型关战役在军事上取得了重大胜利，确实是一个大捷。平型关大捷是八路军首次集中较大兵力对日军所进行的一次成功的伏击战。　

    9月25日拂晓，日军第5师第2l旅团后续部队乘汽车100余辆，附辎重大车200余辆，沿灵丘——平型关公路由东向西开进。7时许，该部全部进入第115师预伏地域。第115师抓住战机，立即命令全线突然开火，并趁敌陷于混乱之机，适时发起冲击。“截头”，第685团迎头截击，歼其先头一部，封闭了日军南窜之路；“ 断尾”，第687团在蔡家峪和西沟村之间，分割包围了日军后尾部队，并抢占韩家湾北侧高地，切断了日军退路。“斩腰”，第686团于小寨至老爷庙之间，实施突击，并令第2营冲过公路，迅速抢占了老爷庙及其以北高地，把日军压缩在狭谷之中。已陷入四面包围、伤亡惨重的日军，拼命向老爷庙反扑，企图向北突围。控制老爷庙及其以北高地的第686团第2营在第1、第3营协同下，连续打退日军多次反扑。在此期间，先期(22日)进占东跑池的日军一部，试图回援老爷庙，亦被第685团所阻击。

    争夺老爷庙高地的战斗成了这次伏击战的焦点。 686团副团长杨勇、3营长邓克明，带领战士们向先期占领老爷庙高地的四五百名敌人猛烈进攻，以一个尉官队为骨干的日军疯狂反击，6架日军飞机也前来助战，战斗十分惨烈。140余人的3营9连大部分牺牲，生还的十几人也都负了伤。杨勇、邓克明虽身负重，仍指挥战斗。在685团、687团配合下，经过3个多小时的血战，老爷庙高地终被我军牢牢控制，该地区敌人全部被歼。

    日军第5师师长坂垣征四郎得知其部下将被围歼后，急令在蔚县的第2l旅和进至涞源以西的第9旅各一部，火速增援平型关。当该两部行至灵丘以东的驿马岭和以北的王山村（小王庄）时，遭到第115师独立团的迎头痛击，涞源的日军也因受第115师骑兵营的钳制，而不敢倾巢出援。

    3时许，蔡家峪以东之日军一部与小寨以南被围日军会合后，在6架飞机火力掩护下，以密集队形，再次向 老爷庙高地猛扑。由于敌我短兵相接，日军的飞机也无能为力，其反扑被第686团又一次击退。随后，第686团冲下公路，在第685团的协同下，将该敌全歼。至此，战斗胜利结束。

    第115师发扬连续作战精神，向平型关正面东跑池日军逼进，按照与友军达成的协同作战计划，共同消灭该地区之敌。当日黄昏，第343旅两个团迅速抢占了东跑池周围的高地，并将日军包围在东跑池一带盆地。但是由于友军没有按计划出击，致使该日军未能被歼。

    与此同时，115师独立团在灵丘以东驿马岭阻击战，小王庄战斗两次战斗歼敌300余人。骑兵营在来源倒马关进行了战斗；27日，687团在东跑池进行了战斗。

    在战后打扫战场时，据萧向荣《平型关战斗前后的日记》写道：“ 在路上，山沟里，半山上，所有望得见的地方，再也没有活着的敌人。有的是一堆一堆的，甚至数十个堆在一起横卧直倒着的，那是一动也不会动的血迹模糊的死尸一一许多满面生着短短的胡子摆着狰狞而不大看清楚的面孔，躺在已经凝成了块的、赭黑色的血堆旁边。这样一堆一堆的，特别在汽车路旁边一条五六里长的山沟里差不多被摆满了!大略的数了一下，至少也有五百以上。马路上、山坡上及其他角落里还未算在内。”可说明歼灭敌人的情况。

    平型关战役结束后，日本《每日新闻》进行了报道，标题是《我军运输部队在平型关关口附近不明地域，遭到来自两侧高地的伏击，全军覆没》。

    八路军第115师在平型关战役中，共击毙日军精锐第5师团第21旅团1 000余人，击毁汽车100余辆，马车200余辆，缴获步枪1 000余支，机枪20余挺，火炮l门，以及大批军用物资，取得了全国抗战开始以来中国军队的第一个大胜利。尽管八路军伤亡600余人，但从与日军首战战绩和影响看，胜利是主要的。

    （二）、八路军首战平型关影响巨大

    从政治上看，平型关大捷影响巨大，意义深远。在日军长驱直入、国民党军节节后退的形势下，八路军首战告捷，使全国人民看到了中华民族的希望所在，从而极大地振奋了全国的民心、士气，提高了共产党和八路军的威望；取得了国际舆论的称赞和好评，其政治意义是很大的。平型关大捷有力地打击了日军的疯狂气焰，挫伤了日军的锐气，打破了日军不可战胜的神话，为忻口作战赢得了准备时间。同时，有效地钳制了日军第5师团的行动，支援了平汉路友军的作战。

    平型关大捷的消息，立时传遍全国。举国上下，莫不欢欣鼓舞。全国各界给共产党和八路军发出的贺信、贺电，达百余件之多。

    中央军委主席毛泽东在得知平型关之战歼敌千余，毁敌汽车79辆的胜利消息，即于26日致电朱德、彭 德怀、任弼时：“庆祝我军取得的第一个胜利。 ”可见，毛泽东是充分肯定平型关战役的，绝无否定之意。1938年5月26日到6月3日在延安抗日战争研究会上，毛泽东在讲演中再次肯定了平型关大捷：“平型关的 意义正是—场最好的政治动员。如此伟大的民族革命战争，没有普遍和深入的政治动员，是不能胜利的---动员 了全国的老百姓，就造成了陷敌于灭顶之灾的汪洋大海o”

    蒋介石26日在给朱德、彭德怀的贺电中说：“二十五日一战，歼寇如麻，足证官兵用命，指挥得寅。捷报南来，良深嘉慰。尚希益励所部，继续努力，是为至盼。”

    上海市职业界救亡协会28日致电八路军称：“贵军受命抗敌，立奏奇功，挽西线垂危之局，破日寇方长之焰。捷报传来，万众欢腾。谨电驰贺。”

    国民党同盟会会员、第2战区战地动员会主任续范亭著文称赞道：“谨按平型关战役，八路军的大捷，其估价不仅在于双方死亡多少，打破了日军不可战胜的神话，提高我们的士气。使日寇知道中国大有人在，锐气挫折，不敢如以前那样的长驱直进，忻口战役敌人未敢贸然深入，我军士气高涨，未尝不是平型关歼灭战的影响。

    八路军平型关大捷也使第2战区司令长官受到鼓舞。26日，阎锡山命令傅作义指挥第6集团军等部迅速击破平型关之敌，并令新组建的第61军速援平型关。第6l军于27日到达平型关、团城口附近，解了第34军第7l师之围。

    正当第35军准备东援平型关之时，西线日军已突破茹越口，直趋铁角岭南下，于29日夜占领繁峙城，切断了平型关正面第2战区部队的退路。于是，阎锡山下令内长城线上各军向五台山、云中山、芦芽山之线转移，集中主力 于忻口地区组织防御。

    1937年11月16日，是林彪的父亲林明卿60岁生日，国民党湖北省政府赠送政府官印拼成的寿字中堂。黄冈的国民党要人来林家大湾贺寿，祝贺抗日名将林彪。的父亲这是林明卿第一次做寿，除林彪外，所有子女都在身边。这从一个方面也说明了平型关战役的影响之大。

    （三）、在战后当时至今一直被称为平型关大捷

    从平型关战役之后当时社会各界反响上看，在战后众口一词都称为大胜利，大捷、平型关大捷、晋北大捷等。仅举几例说明。

    1、 《 闻八路军平型关大捷》     陈  毅    1937年9月。
    抗日旌旗胜局开，大军东出薄燕台。南方豪杰风雷动，团结救亡下山来。
    2、1937年9月26日，平型关大捷后，115师政训处副主任萧华赋诗《平型关大捷》：雄师怒气冲霄汉，挥戈平型斩板垣。长城磅礴军威壮，誓扫倭奴山河还。
    陈毅、萧华这两首诗是目前看到的最早提出平型关大捷的。
    3、《救亡日报》1937年9月30日刊文：《平型关大捷纪详》，这是公开在报刊上最早提出的平型关大捷。
    4、1945年3月，八路军总政治部宣传部出版的<抗战八年来的八路军和新四军)中，刊用了一副《平型关大捷》的油画。  
    5、1952年，新中国政府为纪念抗日战争胜利15周年，特意发行了一组四方联邮票，其中的一枚邮票名为“平型关大捷”。
    6、平型关战役的指挥者聂荣臻元帅1986年8月10日，聂荣臻赋诗《忆平型关大捷》—首。
    集师上寨运良筹，敢举烽烟解国忧；
    潇蒲夜雨洗兵马，殷殷热血固金瓯。
    东渡黄河第一战，威扫敌倭青史流。
    常抚皓首忆旧事， 夜眺燕北几春秋。

    诗名使用了平型关大捷。 这是在九一三事件之后又一次给予明确的定位。第二日，聂荣臻元帅在中共灵丘县委关于请求修复平型关大 捷纪念馆的报告上批示“平型关大捷意义重大，修复纪念馆是必要的-----请山西省政府审定，在财政上预以适当支持。”聂帅的批示之后，人们开始又重提平型关大捷了。1999年杨成武将军题写平型关大捷纪念碑。2001年6月，杨成武将军为纪念馆题写了馆名“平型关大捷纪念馆”；2007年扩建的新馆仍沿用此名。

（四）、八路军平型关大捷也是一场战役

    从平型关大捷的实际情况和历史地位来看，也称得上一次战役。同时，还考虑到与国民党军第二战区进行的平型关战役（最早称平型关会战，还应称平型关会战。）加以区别。八路军所举行的平型关战役，是独立进行的战役，包括乔沟伏击战、驿马岭阻击战、三山小王庄战斗、倒马关战斗、东跑池战斗等，统称为平型关大捷，是配合国民党第二战区平型关会战的组成部分，同国民党军平型关会战既有联系又有所区别。

    而当时被称为八路军平型关战斗的，人们一般是指乔沟战斗，也有的把驿马岭阻击战、倒马关战斗等包栝仍称平型关战斗。在史书上也有许多不同的叫法，例如平型关战役、平型关战斗、平型关伏击战、平型关之战，平型关歼灭战、平型关大战等等，比较混乱。但是，我们从整个战役情况和历史地位来全面考察，八路军平型关战役应当包括乔沟伏击战、驿马岭阻击战、倒马关战斗、三山小王庄战斗、东跑池战斗等5次战斗。综合5次战斗，总称为八路军平型关战役更为确当。不能因为国民党军第二战区进行了平型关会战、或称平型关战役，八路军就只能称平型关战斗，而不能使用平型关战役了。我们可以在平型关战役前面冠以八路军三字来加以区别。因此，我们把八路军平型关战役称为平型关大捷，既反眏平型关战役的历史地位，也同国民党军第二战区的平型关会战或战役区别开来。

    （五）、平型关大捷精神永放光芒

    从现时意义来看，平型关大捷是一座历史丰碑。

    今天，当人们谈起抗日战争、说起八路军抗战，一般都会提起平型关大捷。这不仅因为是八路军第一仗，也是能够拿得出来值得玄耀的一个战役，一个胜利。

    八路军平型关大捷是中国抗日战争中极为辉煌的一页。在中共党史、抗日战争史和解放军战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我们称平型关大捷也主要考虑她的历史地位，同时也考虑平型关战役的战绩。

    平型关大捷是一座永垂青史的丰碑，铭刻着八路军将士的丰功伟绩，祭典着英烈们的不朽忠魂；平型关战斗的硝烟早已散去，平型关大捷的精神永存。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铸就并形成了平型关大捷精神，其基本内涵是：不畏强敌，首战必胜的爱国思想；英勇奋战，敢打必胜的英雄气概；团结御敌，大局为重的高贵品质。平型关，已经成为中国人民不畏强敌、首战必胜的伟大民族精神的象征。

    以平型关大捷纪念馆为主要景点，已成为红色旅游的重要内容。平型关战役遗址为第一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 单位，全国爱国主义教育示范基地，全国百处红色旅游经典景区之一。经过 灵丘人民40多年的不懈努力，封山造林，不断绿化， 8．6平方公里的平型关战役遗址已建成省级森林公园，由国家和灵丘县政府投2700万元的第一期景区建设工程已于2007年9月25日竣工，改扩建的平型关大捷纪念馆、平型关大捷参战主要将领10尊铜像、平型关大捷纪念碑等主要纪念建筑，吸引着大批游客纷纷到平型关战地来寻访、缅怀先烈们的丰功伟绩。

    综上所述，从军事战果、政治影响、历史地位、历史与现时意义等多方面、多角度来考察，八路军平型关战役习惯称为平型关大捷更好，更为妥切。同时，八路军平型关战役或称平型关大捷，是第二战区进行平型关会战的重要组成部分。第二战区称平型关会战，八路军称平型关战役，两者既有联系，又有区别，并不矛盾，也符合历史。

    注释：

    (1)《风雨平型关》，中央党史出版社，2011年4月，第65页。
    (2)《毛泽东选集》，第2卷，第470页。
    (3)《中国抗日战争史扎解放军出版社，2005年修订版，第40页。
    (4)《中国抗日战争史》，解放军出版社，2005年修订版，第4l页。
    (5)《抗日战争时期的八路军和新四军》人民出版社1953年7月版，第20页。
    (6)《陈毅诗词选集》，人民文学出版社，1977年4月版，第28页。
    (7)《古关民族魂》，山西古籍出版社，1999年9月版，第30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