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越：幸福美好的童年时光——记在309医院大院美好童年生活的点点滴滴

玉兰花

　
　　我出生在六十年代中期文革开始那一年，北京西山山脉望儿山角下山清水秀的309医院大院，当时隶属总后，现在是总参总医院。那里依山傍水，风景秀丽。大院座南朝北，背山面水，正北隔过一条大马路与缓缓流入颐和园昆明湖的京杭大运河相对而望；大院南靠连绵起伏的燕山山脉支峰——望儿山，风景优美，空气清晰。从我记事开始，已近文革中后期，闹得轰轰烈烈的文革文攻武斗已偃旗息鼓，又由于309医院独特的地理环境，让她更成为一片世外桃园一样尤显清静。我的童年在那里成长，在那里有我的欢笑，有我儿时的玩伴，有我的亲情与梦，至今给我留下许多美好的回忆。（还有幸跟已故著名影星傅彪同住一个大院儿，他比我们大几岁，与我哥哥同龄，对他的印象是依晰模糊的。）
　　守着大运河边，我们夏天在河边嬉戏游水，我的游泳技术启蒙就是从套着泳圈在河里戏水开始的，记得我的哥哥与他们一些稍大些的伙伴儿穿着小短裤在河中，一会儿劈波斩浪，用不标准的蛙泳姿势纵横畅游，好不快活；一会儿又潜入河底，过一会儿冒出小脑袋，露出水面时双手已捧满了一把螺丝和几只大块儿的河蚌。没多大功夫，岸边的袋中已装满一大塑料袋，这时在水边玩耍的我一想到今天妈妈又能给我们炒好吃的螺丝和河蚌了，心里那个高兴啊就别提了。
　　河边最让我们快乐的事儿，就是夏天雨后的傍晚，几个小伙伴在妈妈们的带领下去河岸边的树林里逮知了猴儿，下过雨的土地还带着泥土的芳香，河边的杨树边分布着一个个直径不到一公分，比蚂蚁洞稍小些的洞穴，小伙伴们在妈妈们的指引下用手指一挖开土，就看见一个小知了猴露出的圆圆的头，用手一揪就逮出一个浑圆长溜的知了猴；有的干脆在洞口“守株待兔”，乘雨后洞穴潮湿，“伏击”刚爬出洞口和已经爬上树干的“猎物”，准备寻找干松地带的小知了猴就被小伙伴们逮个正着。运气好时有的小伙伴能挖出一小盆“战利品”，当然也有失误，经常看见小伙伴发现树干上趴着“猎物”忙跑过去，一抓才知是干的，那是前一天已经蜕变成会飞的知了而剩下的知了壳了。大家相视一笑，又继续去寻找“野味”。最开心的是把“野味”拿回家后，妈妈们把知了猴放进油锅里炸得焦黄捞出，再撒上盐，别的作料都不用放，外焦里嫩，酥翠可口，那叫一个香呀，看着都垂涎欲滴。
　　到了严寒的冬天，三九天的河面结了厚厚的冰，小伙伴们自然不放过大自然的“恩赐”，家长们用几块木板钉成底座，再找来两根三角铁做成滑轨，一个个自制小冰车就做好了，小伙伴们用家里生炉子用的铁钎子作拄棍，跪或坐在冰车板上，来来往往，你追我赶，滑得不亦乐乎。有的家庭条件宽裕的给孩子买了冰鞋，那时我妈妈给我买了花样刀的冰鞋，给我哥哥买的速滑刀的冰鞋，我们几个站着滑冰的小伙伴，由于体态轻盈，一上冰面就无师自通，慢慢地熟识了脚下的滑冰工具，滑得好不开心。随着年龄的长大，我们上学出了大院，要去院外东边位于青龙桥往南的六十七中读中学，有时天气晴好，大家相约不骑车，就手拉着手徒步从大运河的冰面上滑着玩着去上学，午后的阳光照在脸上，小手还握着小冰球，往彼此的太阳穴上一捂，说这样能清醒不困；脚下踩着像玻璃一样透明清晰的敦实的冰层，下面的水草、小鱼活灵活现，大家有说有笑仿佛是在水晶宫上行走，别提多惬意了。
　　我们大院有楼房，也有平房，我们住在两排平房区的前一排，每家门前是一排连着的大走廊通道，走廊南面间种着一排排碗口粗的杨树，树中间是各家的空地，两边的树像护卫一样把守在各家门前。这就是个玩乐的便利，冬天，小伙伴如果做完作业天太晚了，就在大人的帮助下用脸盆在自家门前泼水，自制“冰场”，这时自制小冰车就派上用场，大家乘机在上面滑滑，过过“冰瘾”；天暖和了，小伙伴就用橡皮筋绳拴在树两头，玩跳皮筋或踢沙包的游戏，还有的大人更有创意，用棕吕绳和木板在树中间搭个秋千，让孩子们坐在上面尽情玩耍，享受其中。
　　大院南面有座望儿山，是最好的天然氧吧，如今众多的山景都要收门票，要知道三十年前的我们可是免费享用这一自然美景的。
　　夏天的望儿山上，绿树葱茏，松树、柏树、榆树、槐树、野酸枣树、野桃树、野核桃树，还有不知名的野花……长满山坡，层林尽染，煞是养眼。最有趣的活动，莫过于在雨后上山采蘑菇了，我们在大人带领下，透过雾气，呼吸着潮湿泥土的芬芳香气，在棵棵松树底下，拨开松软的干松枝，就会发现一朵朵带着露水的淡黄色的松蘑了，山上松柏树多，所以松蘑是最好采到的蘑菇品种了。有一种蘑菇据说叫鸡腿蘑，又像东北产的榛蘑，白色细长的杆儿，顶着面儿白、底儿黄的粉嫩色小伞盖，模样朴素，但却不好采到，每次采回一两棵，回家妈妈把它洗净后，放到开水里煮汤，打上一个鸡蛋，再放上几滴酱油和香油，味道鲜香极了，纯天然绿色。直到几十年后我吃过无数次大大小小的蘑菇宴，也吃不到那样的美味和那样的感觉了。
　　到了秋天，山上的酸枣是很诱人的山货呢。放学后我们三五同学结伴到后山去摘野酸枣，酸枣树属灌木丛，大多只有半人高，不同于高大的乔木，便于小伙伴采摘，果实颗颗晶莹绛红，个儿小巧而味道酸甜，惹人喜爱。但是也要提防它的天敌，我们叫它“杨拉子”——浑身长毛的浅绿色小肉虫，不小心触碰到就会被它蜇得手背生疼。有少数树种介于大枣与酸枣树之间，枣树较高，要男同学爬上去才够得着，但是枣的个头较野酸枣大，味道也更甜些，能摘到它也是让人艳羡的。男同学戴着军帽，挎着军书包，他们动作快，不一会功夫就装满满一书包“战利品”；我们女生一边戏笑玩耍，一边唱歌说笑，也能摘到一小塑料袋呢。
　　半山腰有几排民居，是三0九医院四川籍工人和家属居住区，我们经常爬到半山腰找他们的孩子玩儿，由于他们的家庭背景，大人白天上班，基本把他们“放养”，性格自然豪放开朗不羁，我喜欢找她们一起疯，一起闹，玩得好不快哉。我跟她们一起摘槐树花，勾榆钱儿叶，回到家让大人裹上面上锅蒸着吃；采野韭菜，摊鸡蛋吃，野韭菜杆纤维稍硬，味道鲜香，妈妈说炒着较费油呢，但也挡不住我们对野韭菜的食欲。
　　三0九医院离厢红旗军事科学院大院走大马路要三四站地的车程，隔着红山口的国防大学（当时叫高等军事学院，简称“高院”），如果从三0九医院后面的望儿山翻过两座山就能到厢红旗军事科学院大院我舅舅家了。那时候我经常和我哥哥放学后就抄近走这条直线距离，一路赏花观景，呼吸新鲜空气，说笑玩闹，三四十分钟不知不觉就到了舅舅家。同样，表兄弟们也常领着同学翻山到我们家来玩，我表弟长得像当时热映的《闪闪红星》里演翻冬子的演员，一次他来我家，还被邻居误认为小明星光临了，成为大家的笑谈。
　　露天电影院是文革中后期军队大院必不可少的福利设施，三0九医院大院也不例外。那时的文艺活动单调乏味，电影也就是寥寥可数几个政治题材挂帅的样板片，但是“功夫在诗外”，小孩们可以借此在空阔的广场上跑闹玩耍，一周一次或两次的傍晚到操场看露天电影成了我们一项开心快乐的活动。我还有更特别的情趣，就是每当吃过晚饭后，和妈妈搬着小马扎，我个子小坐在妈妈前面，背靠着她的两腿中间，一边看着电影，一边体味着母女之间的体温交流，那是何等的舒适温暖与惬意。夏日的夜空，我不时仰头认知着北斗七星、金星、火星和启明星，不时有一丛丛流星从天上划过，让小小的我眼睛一亮，激起了无限好奇与兴奋的火花。最让我兴奋的是，有时电影散场后赶上阴历十五月儿圆的天气，皎洁的月光亮如白昼，行走在洒满银光的大地上，随着往家赶的“大部队”，我挽着妈妈的臂膀，生怕妈妈走累了，个头才到妈妈胳肢窝的我，就把妈妈的手臂柱着我的肩膀……这种母女之间的情怀，当时幼小的我感到无比温馨幸福，相信妈妈也有同感。
　　我们大院还一座大礼堂，是五十年代建成的，有舞台，有银幕，墙面上还涂了防回声的材料，但没有暖气，虽现在看来简陋，但在当时能有这样的大礼堂也算气派了。除了阴天下雨露天电影搬到礼堂里放映，还有一台二十寸左右的彩色电视机，在当时各家是没有的，绝对算是奢侈品了，大人们通过它看新闻联播，还可以同孩子们一道看看故事片、话剧等有限的电视节目；每逢年节，大礼堂还组织由医生和小护士等工作人员组成的业余红色宣传队的文艺演出；也邀请军内外兄弟单位的宣传队来我院慰问演出，印象最深的一次，是附近中央民族学院的藏族班学员来我院，给大家献上的一场原汁原味的藏族歌舞表演，其中女报幕员是我们医院漂亮的小护士，与淳朴帅气的藏族班男学员同台报幕，让我好生艳羡呢；赶上寒暑假，礼堂里还上演校外辅导员组织中小学生们排练的节目。由于台上的演员熟面孔居多，对大人孩子们来说气氛就尤显活跃、轻松和亲切。在那个年代人们的着装颜色款式都很单调，能在舞台上欣赏到身着五颜六色少数民族服饰的演员表演舞蹈的“服装秀”也是很开眼界的。而那个穿红褂绿裤，梳着一根粗粗的扎着红头绳的长辫子，脚穿漂亮红舞鞋的女芭蕾舞演员，是我们女孩子争相效仿追捧的偶像呢。院外的孩子也渴望能进我们院感受一下这里的文艺气氛，由于军事禁区的规定，年轻气盛的地方男孩子们有时还会和守卫大院的同龄警卫战士发生冲突。
　　一九七六年粉碎“四人帮”，正值我上小学四年级，小孩子不懂政治，在军委工程兵司令部工作的爸爸听完文件传达后，一路迈着轻快几乎小跑的步伐，回到家后，从不喝酒的爸爸还约上邻居叔叔吴副政委摆酒庆祝，几年没有看到爸爸那么高兴过，那一晚给我的印象很深。我们三0九医院和毗邻的国防大学两个大院的机关和学校举行游行庆祝，看到大人们激动振奋无比，我们参与到游行队伍中，也感受着兴奋的喜悦。
　　如今离开那里三十年了，每每回想起在三0九医院大院成长的快乐童年时光，心中不尽漾起无限的想往与回味。去年我有幸陪爸爸回三0九医院去看望一位老阿姨，惊叹于大院如今的变迁：耸立的排排高楼、笔直的连接坡上坡下的条条马路，连原来是平房民居的半山腰也挖平盖起了栋栋高楼，背靠的天然氧吧——望儿山，据说现在也开始收门票了。我真心希望在建设美好家园的同时，决策者们重视对她的自然和人文环境的保护与珍惜，让风光依旧迤逦，空气依旧清新，远近的人们都能免费享用这大自然付予的无尽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