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维华、易宜龙：挥之不去的遗憾

赤色

来源：中红网—中国红色旅游网

作者：黄维华、易宜龙

2012年1月2日，李明在安徽省人民医院接受采访时，与本文作者黄维华的合影。（中红网红色图库）



2012年1月2日，李明在安徽省人民医院接受采访时，与本文作者之一易宜龙（左一）合影。（中红网红色图库）



2012年1月2日，李明在安徽省人民医院接受采访时，在阅读有关材料。（中红网红色图库）



2012年1月5日，新四军的后代在项英、周子昆遇难地——安徽省泾县茂林镇赤坑山蜜蜂洞，举行凭吊活动。出席活动的有项英、袁国平、周子昆以及刘奎、黄诚等新四军指战员的后代。献花篮者为项英的孙子项阳。（中红网红色图库）



刘奎（1910—1979）江西省安福县人，1928年参加红军，1937年10月转为新四军，他身经百战，9次负重伤，人称“打不死的刘奎”， 国民党曾悬赏2000块银元买他的人头；全国解放后，他先后任皖南军区副参谋长、安徽省军区副参谋长、南京军区后勤部皖南基地主任、安徽省军区副司令员等职。

   中红网北京2012年5月29日电（黄维华、易宜龙）70多年前，叛徒刘厚总杀害项英、周子昆以后，新四军老同志、原安徽省军区副司令员刘奎曾组织和指挥过三次追捕刘厚总的行动，但都未成功。今年1月2日，我们在安徽省人民医院采访了刘奎的妻子、原安徽省国防工办离休干部、现年88岁的新四军女同志李明，请她讲述刘奎三次追捕刘厚总的有关内幕。

    第一次追捕，时间太晚。

    据李明介绍，1941年3月13日，是新四军副军长项英、副参谋长周子昆革命人生的最后一天。为了做好从皖南突围的准备，项英布置时任军部作战参谋的刘奎，带着他的警卫员郑德胜等同志去水岭挑粮，顺便买点菜和油、盐；安排军部副官刘厚总和他的另一位警卫员李德和，第二天清早去找中共泾县县委书记洪林，联系地下党组织配合突围。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就在这天深夜，与项英他们一起睡在蜜蜂洞的刘厚总，一个人偷偷爬起来，一手举火，一手举枪，朝着熟睡的项英、周子昆、黄诚，连开数枪……

    李明说，天刚蒙蒙亮时,刘厚总又假装按项英的指示，来到蜜蜂洞下面的一座茅棚，约李德和一起去太平县，找中共泾县县委书记洪林。刘厚总一进茅棚，就从口袋里掏出“小刀牌”香烟给大家抽。郑德胜问：“这种烟只有首长才有，你从哪里搞来的?”刘厚总说：“管他呢，你抽就是了!”李德和插了一句：“刚才好像山上有枪声。”刘厚总急忙叉开话题，拉着李德和的手边走边说：“走吧，天快亮了，我们执行任务去。”同志们见他俩有任务在身，也就没多问。谁知李德和与刘厚总刚下山不久，李德和又气喘喘地跑上山，向刘奎报告说：刘参谋，刘副官刚走不久就跑掉了，我叫他等等，他理都不理，一下子跑得没影了；刚才山上打枪，说不定就是他干的。刘奎一听，感到大事不好，是不是住在山上蜜蜂洞里的项英、周子昆出事了？于是，他指挥李德和、张益平带几位战士赶紧去追刘厚总，自己带着郑德胜、何枝生等几位战士急忙往山上的蜜蜂洞跑。他们跑到蜜蜂洞里一看，顿时惊呆了，只见项英、周子昆、黄诚都倒在血泊中，其中已经牺牲的项英，头朝南、脚朝北，中弹的太阳穴上贴着两张沾满血迹的纸币，刘奎撕开一看，原来是枪眼，子弹是从太阳穴打进去的，枪口周围的血块已凝固；同时牺牲的周子昆，头朝北、脚朝南，子弹是从胸口打进去的，鲜血已将胸前的军装染红；警卫员黄诚身中三枪，生命垂危，但还能说话，当他告诉刘奎，杀害项英、周子昆的凶手是刘厚总时，刘奎顿感五雷轰顶，气得牙齿咬得“咯咯”响。闻讯赶来的军部侦察科谢忠良科长见项英、周子昆遭此毒手，一时控制不住感情，当即跪在项英和周子昆的尸体前失声痛哭。

    李明说，大约过了半小时，下山去追刘厚总的李德和、张益平等几位战士回来了。刘奎问：“抓没抓到刘厚总？”李德和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太晚了，这家伙不晓得跑到哪去了。”刘奎咬牙切齿地说：“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总有一天，我要把他捉拿归案！”接着，谢忠良召集刘奎等几位军部干部开了一个短会，他们认为叛徒刘厚总很可能会带国民党来蜜蜂洞搜查项英、周子昆的遗体和搜捕隐藏在蜜蜂洞周围的新四军，于是，会议决定赶快把两位首长的遗体掩埋掉，并立即带战士们转移。会后，谢忠良、刘奎与战士们一起把项英、周子昆的遗体抬到离洞口近百米的一个山坳处，用枪剌和手扒开碎石，掏出两个大坑，然后用军毯分别把项英和周子昆的遗体裹起来埋进坑里，并在上面压上石块，撒上枯枝树叶，做上记号。完事后，谢忠良含着眼泪对大家说：“同志们，我们要记住掩埋首长的这个地方，项副军长脚上穿的是布鞋，容易烂；周副参谋长脚上穿的是皮鞋，三、五年不会烂。”刘奎接着补充道：“等革命胜利了，我们能活下来的人再到这个地方来寻找，重新安葬好首长。”然后按照会议分工，谢忠良带着战士们迅速撤离了蜜蜂洞，刘奎背着重伤昏迷的黄诚，跑了二十多里山路，把黄诚隐藏在濂坑村一户对新四军有着深厚感情的徐老三家养伤。

  第二次追捕，行动受挫。

    李明说，一个多月后，即1941年4月28日上午，叛徒刘厚总果然带国民党到赤坑山蜜蜂洞来搜查项英、周子昆的遗体。

    李明介绍说，刘厚总杀害项英、周子昆以后，逃到旌德县玉屏乡，被该县县长李协昆带着县保安团出巡时将其抓获。开始，县保安团只把刘厚总当成一个新四军突围可疑人员来审讯，在审讯中，保安团从刘厚总身上搜出了项英、周子昆的遗物，就加大了对刘厚总的审讯力度，刘厚总便将他如何杀害项英、周子昆的全部经过供了出来。李协昆听后半信半疑，要刘厚总带着县国民党特种工作队队长陈思新和十几个保安团士兵，到泾县茂林镇赤坑山蜜蜂洞来找项英、周子昆的遗体。这个情报被茂林镇濂坑村地下党姜德贵获悉后，及时报告给了刘奎。当时，刘奎奉党的指示，留在皖南打游击，并担任皖南新四军游击队队长。4月28日中午，刘奎与时任中共泾县县委书记的洪林和副书记尹德光，悄悄登上赤坑山，埋伏在蜜蜂洞附近，准备等刘厚总来到时想办法活捉他；如果不便活捉，就一起开枪打死他。但这次行动没有成功。当时，刘厚总带着保安团进到洞里查看了一番，发现洞里除了只有半截没有烧完的蜡竹，以及画在地下的一个棋盘和几个用石头做的棋子以外，别说找不到项英、周子昆的遗体，就连洞里半点血迹都没找到。刘厚总从洞里出来后仍不死心，又带着保安团在山上搜查项英、周子昆的遗体，搜了个把小时后，气急败坏的刘厚总就一个人坐在石头上抽闷烟。一直在树上盯着刘厚总一举一动的刘奎，抓紧这个难得的机会，急忙从树上跳下来，举着枪朝刘厚总猛冲过去。在不远处搜查项英、周子昆遗体的保安团听到响声后大叫：“什么人？”，接着一边开枪，一边向刘奎围了过来。保安团射出的子弹在刘奎身旁乱飞，幸亏被密密的树林挡住，没有伤着刘奎，但刘厚总却趁着这个机会溜掉了。刘奎摆脱保安团的包围后，又和洪林、尹德光他们从赤坑山上撤了下来，埋伏在保安团回旌德县的一条必经之路上，准备再找机会下手，把刘厚总打死。但他们等了一天，也没见到刘厚总下山，事后才知道，原来刘厚总在山上趁保安团向刘奎开枪的时候，连忙翻过几个山坡，朝另外一个方向逃跑了。

    第三次追捕，线索中断。

    李明说，新中国建立后的1952年8月份的一天，正在华东军事学院（现为南京军事学院）学习的刘奎，突然被刘伯承同志叫进办公室，开门见山地告诉他：根据毛主席批准，周总理点名，由刘奎负责回皖南寻找项英、周子昆和袁国平同志的遗骸，护送到南京安葬。袁国平同志在皖南事变中牺牲后，遗体也是刘奎亲手安葬的。

    李明说，1952年8月14日，刘奎带着华东军区（现为南京军区）政治部的几位同志，还有周子昆同志的生前警卫员黄诚、项英同志的儿子项学成，一起来到安徽省泾县茂林镇赤坑山，很快在当年他亲手掩埋项英、周子昆同志尸体的地方，找到了两位首长的遗骸；但在寻找袁国平同志的遗骸时，却费了一番很大周折，因为皖南突围时，刘奎是在晚上掩埋牺牲了的袁国平，现在时间隔了这么久，一下子要找到当年掩埋袁国平同志遗体的地方，确实很难，但刘奎怀着对革命先烈的执着感情，在一个个墓前找，在一幅幅露棺前查，经过近十天的查找，终于在一幅露棺前找到了他当年亲手刻下的“袁国平”三个字的石碑，这样，才好不容易找到了袁国平同志的遗骸。8月26日，刘奎将项英、周子昆、袁国平三烈士的遗骸护送到南京时，对前来送棂的芜湖专区和泾县县委的领导同志，一是表示感谢，二是委托他们务必查一下杀害项英、周子昆的叛徒刘厚总的下落，如果有了线索，请立即通知他，他将配合公安部门一起参加追捕刘厚总的行动。

    据李明同志介绍，当时全国正在开展追捕和镇压反革命的运动，芜湖专区公安处把查找刘厚总的下落，当成了一项追捕反革命的重大任务，立即吩咐旌德、泾县、太平等县公安局协查，但经过几个月的内查外调，公安部门除了在旌德、泾县、太平等几个县国民党留下的档案里查到4份审讯刘厚总一案的材料外，其他一无所获，追捕线索也就由此中断；1955年10月，有关部门也曾派人到刘厚总的老家湖南省耒阳县（现为耒阳市）江头乡曾家冲，查询刘厚总的下落，但也没有查到结果。

    采访即将结束时，李明告诉我们，1979年8月1日，刘奎同志在合肥105医院去世，终年69岁；刘奎是江西省安福县人，1928年9月参加红军，1937年10月转为新四军，他身经百战，9次负重伤，人称“打不死的刘奎”，国民党曾悬赏2000块银元买他的人头；解放后，他曾荣获二级“八一勋章”、二级“独立自由勋章”和二级“解放勋章”，但这位战功赫赫的新四军老同志有件事却始终挥之不去，这就是杀害项英、周子昆同志的叛徒刘厚总，一直没抓获，这成了他临终前最大的遗憾。